當「保母」，還是當「父母」？

「馬麻……」，六歲的小女孩怯怯地站在房門口。

半夜十一點半，聽到女兒又一次的起床叫媽，忍不住一股氣衝上來。現在都幾點了還不趕快睡這句話正要脫口而出，女兒說了「我鼻子不通，沒辦法呼吸，可以再給我一個枕頭嗎？」

原本的怒氣瞬間冷靜下來。「好，我拿給你。我先拿熱毛巾給你熱敷一下鼻子，讓鼻涕流出來就會比較舒服了」。

折騰了一個多小時的睡眠儀式，終於結束了，二個孩子都入睡了。卻也半夜十二點了。一邊整理凌亂的客廳，一邊回想起剛才那一幕，和最近跟二個孩子衝突不斷的各種片段。有種筋疲力竭的感覺油然而生，這跟我當初放棄穩定的工作，希望有多點時間陪伴孩子，給孩子更完整的家庭生活的初衷背道而馳。每天生活依舊忙碌不堪，彼此間的愛意反而被種種的更多的衝突所取代？

寫功課動作慢吞吞的，上床時間晚了，我生氣。

吃飯漫不經心，才剛收拾完碗筷又叫肚子餓，我生氣。

早上起床拖拖拉拉，不在意是不是又要遲到了，我生氣。

為了一些無聊小事兄妹倆吵吵鬧鬧，當然也會引來一陣生氣。

一天之中，總有太多讓人氣結的事件在發生，一個接著一個，加在一起，好像大部分跟孩子在一起的時間，我都在生氣。

一邊收拾廚房，一邊浮現小時候我們肚子餓，跟媽媽要東西吃的回憶。媽媽從來不曾對我和弟弟大聲責罵，指責我們晚餐不好好吃，所以才這麼快肚子餓。她總是殷殷詢問，那你想吃甚麼呢？煎蛋好嗎？烤土司？還是煮碗麵？

早上睡過頭的時候，媽媽再著急也不曾數落我們昨天又貪玩太晚睡，只是快手快腳地打包早餐，跨上她唯一會騎的交通工具─腳踏車，用力地踩著踏板把我們送到學校，還擔心我們會被責罰，跟到教室裡跟老師說抱歉。

忘記帶東西的時候，不管工作再忙，媽媽馬上放下手上的事，火速幫我們把遺忘的課本還是便當送到學校，依然和顏悅色。

怎麼所有我們享受過的媽媽的愛，如今，我的孩子都沒有享受到呢？難道我對他們的愛，不及媽媽對我們的愛嗎？

太多的時候，我變成了一個訓練孩子的「保母」，而不是一個「媽媽」。

我在意孩子是不是九點準時上床，每天有沒有睡足十個小時；在意他們是不是懂得自律自愛，能夠做好自己份內的事；在意他們能不能做到安靜有禮，人見人愛。每一個要求，都希望他們能夠完美的遵守，不得有誤。

「保母」有種種的「指標」要達成，「媽媽」唯一的願望就是孩子是否開心，吃得飽，睡得暖。

孩子準時睡了，我可以安靜的做家事、趕工作、泡杯茶看看書；孩子用各種理由起床，不肯睡覺，今天僅有的個人時間就泡湯了。孩子安安分分，自動自發地寫完功課，我只要在一旁滑手機；孩子拖拖拉拉，漫不經心，陪讀工作不能分心鬆懈，分秒難耐。

「保母」在意自己的下班時間和工作負擔，「媽媽」卻是認命的全年無休，無止盡地將愛意轉化成孩子的需要，堅定的要求，溫暖的對待。

我們是在當「保母」，還是當「媽媽」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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